山主之女

藤萝为枝

玄幻小说

目送他赴一场剜肉剔骨之刑
湛云葳也没想到自己直到死前,反覆惦念的,竟然是那一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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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喂药

山主之女 by 藤萝为枝

2025-2-17 20:55

  她双手扶住他的肩膀

  越之恒垂眸看着她凑近的小脸,缓声道:“湛小姐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退后些,你靠得太近了。”

  湛云葳:“……”这话放在平日,她会立刻反唇相讥。

  但此刻,明明越之恒神色平静,她却平白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。

  这还怎么进行下去?她确实想过直接来,可她一个被封住灵力的御灵师,还不如越之恒这个伤重的灵修。

  就算越之恒只有一根手指头能动,要伤她也很容易。

  她不敢小觑九重灵脉,更不敢小看越之恒的悯生莲纹,妖傀丹只有一枚,全部喂进去,还真不是唇贴唇那样简单。

  至少,得保证让他全部吃下去。

  这个过程必定漫长,她觉得这就不是人能完成的任务。越之恒是疯了才会一动不动,她喂他就吞咽。

  湛云葳坐直身子,第一次懊恼自己对越大人毫无吸引力。

  越之恒淡淡看着她,不动声色揣摩湛小姐到底要做什么。虽然他现在头脑昏沉,筋脉中灵气逆行,每动一下,都刀割似的疼,但还不至于神志不清。

  湛小姐在紧张。

  她或许自己都没注意到,她一旦举棋不定的时候,手指便会无意识缠弄罗裙上的系带。

  越之恒见她憋闷地坐直,问他:“越大人,你这次发生了什么事,为何伤得这么重?”

  越之恒垂眸,淡声回答道:“无事。”

  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。

  灵帝为了突破十重灵脉,得到十一重圣体,几乎已经成了执念,心魔愈重。

  这么些年来,灵帝大部分时间在闭关,每隔两年,会找一人为他压制心魔。

  越之恒短短几年能爬得这么快,与此脱不了关系,他的冰莲血,比什么辅佐法器都好用。

  也亏得越之恒天赋绝佳,否则就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,没命回来。

  不过这些话,没有必要说给湛云葳听。

  他抬眸,看向面前的少女:“你来找我,只是为了说三皇子的事?”

  湛云葳见他不肯说,猜测涉及到了王朝密辛。

  她来之前,怕越之恒对自己起疑,便想好了怎么回答:“下月中旬,就是王朝的花巳宴了,我来是想问,若我们府上收到帖子,我要不要去?”

  越之恒沉默了一会儿。

  湛云葳见他神情,说:“你不知道什么是花巳宴?二夫人不也是御灵师吗。”

  她有些惊讶,在灵域,平民不知道花巳宴不奇怪,可王公贵族还有仙门世家,往往都与御灵师有来往,不可能全然不了解。

  花巳宴只会邀请御灵师。最早是德高望重的那一位御灵师,带着众人祭祀、驱邪,后来逐渐演变成吹嘘自己伴侣的赏花宴。

  大概就是,炫耀自己的灵修伴侣有多出色。

  从天赋到体贴,从外貌到官职,能比的一个不落下。

  六月十五便是花巳宴,以越之恒如今的地位,王宫里那位王后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递帖子。

  真奇怪,越之恒虽幼年在渡厄城过得不好,这些年越家既然承认了他,他作为大公子,却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。

  她解释了以后,越之恒问:“你想去?”

  湛云葳很无奈:“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吧。”

  到底是王后的帖子,她一个前山主之女,要推拒也得思量思量,没有哪个在王朝做官的臣子,会去得罪王后。

  有的御灵师就算只剩一口气,也恨不得去为自己的夫君或者夫人争一口气。



  但越之恒却无所谓道:“你不想去就装病,回绝便是。”

  湛云葳说:“越大人不是一直想要平步青云吗?”

  越之恒嗤笑道:“湛小姐以为这彻天府掌司之位,是卑躬屈膝,阿谀奉承就能坐稳的?”

  他看她一眼:“更何况,别的御灵师过去是夸赞道侣,湛小姐过去,是要做什么。”

  湛云葳也想不到那个场景。

  她总不能夸越之恒,越大人哪里有优点了?他倒是比所有人的道侣心狠手辣,性情诡谲。

  湛云葳说:“那等收到帖子再说。”她那时候说不定早就离开了,今日不过找个由头而已。

  总之绕来绕去,又回到了那个最难的任务。

  “越大人,你渴不渴,我给你倒杯水喝?”

  湛云葳看了一圈屋子里,桌上倒是有茶壶,只不过里面一滴水都没有,看来彻天府卫守在这里虽然安全,却与周到沾不了边。

  她回头看越之恒,越大人神色没有丝毫愠怒,习以为常道:“很快就该喝药了。”

  所以喝不喝水,也没事。

  湛云葳放下茶盏,再一次意识到,除了哑女,可能这世上再没有人像关心亲人一样关心他,以至于他自己都习惯了,不以为然。

  她说:“药哪能当水喝,你等等。”

  湛云葳出去嘱咐了沉晔几句,沉晔神色略有些惭愧:“属下都是粗人,疏忽了。”

  没多久,彻天府的府兵进来换了茶盏。

  待到水放温,湛云葳给他倒了一杯过去。她再看这简陋养伤的房间,实在到处都是不如意的地方。

  汾河郡的雨后,空气中还带有泥土的清新,越之恒半靠在床头,看着那藕粉罗裙的少女进进出出交待——

  要温水,要干净的毛巾,要厚一点的被子。

  他听她几乎有些无奈对沉晔说:“仲夏虽然不冷,可他灵力溃散成那样,必定比冬日体温还低,屋子里那被子远远不够。”

  越之恒明白,他本不该让心怀不轨的湛小姐在此久留。

  但许是身子倦怠不适,又或者真的渴了,冷了,他沉默着,没出声赶她走。

  湛云葳一直在悄悄观察越之恒,越之恒想来很难受。喝过水,他唇色仍旧浅淡,只是润了不少。他偶尔会蹙眉,应该是伤势复发,头疼得厉害,在极力忍耐。

  她的心思又忍不住活络。

  没一会儿沉晔将被子也换了,越之恒蹙眉闭上眸,似乎在等这股难受劲过去。湛云葳鼓足勇气,再次靠近他:“越大人,你更难受了吗,要不要我去叫医修。”

  可手还没触到越之恒的额头,他就睁开了眼睛。

  湛云葳的手腕也被他握在了掌心,动弹不得。他的手掌宽大,掌心粗粝,应该是常年使那支诡谲鞭子的原因。

  对比起来,被他握住的那只属于御灵师的纤细手腕,细嫩、雪白,他冷漠握住的是她命门。

  冰莲香在帐中浓郁,混杂着她身上的暖香,令人目眩神迷。伤重确然对越之恒影响很大,否则不至于让湛云葳靠这么近。

  越之恒注意到,湛云葳的视线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的眼睛,落在他的下颔,或者唇间。

  他沉默了一下,忍不住问:“湛小姐,你到底想做什么。”

  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。

  越之恒知道她不安分,但湛云葳是个聪明人。应该也知道,就算自己只剩一口气,没有灵力的她,也实在翻不起什么风浪。

  湛云葳慢吞吞挪开眼睛,对上他的双眸。

  越之恒发现,她另一只手,又下意识想要缠绕衣带了。

  她没有回答他,反而俯下了身。

  越之恒的手冰凉,而掌心的手细腻温软,他注视着湛云葳,望着她那双栗色的眼眸,一时没有动弹。

 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,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,刚要动作,外面传来敲门声。

  是医修老头推门进来:“大人,您该上药了。”

  越之恒眼看身上的少女脸上泛出红晕,眼中闪过恼意。越之恒本该有个荒谬的猜测,但太过荒谬,他便不往那处想。

  他松开湛云葳的手,冷淡道:“你回去吧,湛小姐。”

  湛云葳功亏一篑,不善地看了眼医修。

  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,越之恒看样子还有些神志不清,只怪医修来得不是时候。

  医修咳了两声,也有些尴尬。

  他一个老头,前几日来的时候,大人都孤零零在房里,别人有人亲近,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,全靠强悍的体质撑着。

  他今日习惯性直接就推了门,也万万没想到大人和夫人在房里做这样的事啊。

  湛云葳就没打算走,干脆站在屋檐下。等医修给越之恒上完药再说。

  反正脸已经丢得差不多了,她说什么也得救出湛殊镜他们。

  医修给越之恒上完了药,见越之恒皱着眉在出神,念及医者仁心,他说:“掌司大人身子虽然恢复得很快,但是有些事,不适宜现在做。听闻大人才成婚,来日方长。”

  越之恒看他一眼,难免有几分好笑。

  但他的事,自然不会和外人说,于是冷冷闭眼,没有应声。

  医修以为他固执不听劝,又念及方才那位美貌的夫人,心里直叹气。

  出去时,医修见湛云葳还在,忍不住也叮嘱了一遍。



  “夫人,掌司大人的身子需要静养。”

  然后他听见这位夫人若有所思问他:“他如今能走动吗?”

  医修愣了愣,这算是什么问题,需要大人走动吗?他责备地看湛云葳一眼,说:“最好让大人躺着休息,不宜过分操劳。”

  也就是能走。

  那就行。

  两人都站在外面,医修原本在等药,药端过来以后,他看向湛云葳:“那……夫人端去给大人?”

  湛云葳觉得他总算做了件好事,她点头,接过这碗药。

  她进去的时候,越之恒已经不似方才靠坐,反而躺下休息了。她记下了医修的脚步声,又在外面吹了许久的凉风,身上的味道应该也散去不少。

  湛云葳没有第一时间过去,而是绕过屏风,找到了越之恒先前穿过的、带血的衣袍。

  不枉今日她在房中转悠那么久,看见定身符,她眼眸一亮。

  越之恒一开始以为是医修端着药回来了,可很快,他发现不对劲。

  虽然脚步声很像,可来人的身姿明显更加轻盈,他猜到了是谁。

  湛小姐今日……实在努力。

  越之恒忍不住揣测,湛云葳到底想做什么,杀他,还是想要害他?她带什么东西了吗,没理由沉晔检查不出来。

  越之恒等了一会儿,感知到,湛云葳在翻找什么东西,似乎是他换下来的衣衫。

  他心里轻轻嗤笑,湛小姐很聪明。可是她不知道,他体质特殊,那符沾了他的血,早已作废。

  他索性闭着眼,让湛云葳早日死心也好,免得日夜惦记。

  等了一会儿,她过来了。

  耳边传来风声,他睁开眼,发现湛云葳已经将眼疾手快将符贴在了他的额上。

  “……”越之恒仍是没动,心里泛出几分冷意。到底要动手了吗?

  少女俯身看他,眼中难得带上几分愧意:“越大人,对不住。”

 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。

  他眼中的冷嘲之色湛云葳没看见,她耳根染上的浅粉,越之恒也没注意。

  倒也不必道歉,越之恒想,要害他的人,远不止她一个。只是显得她今日所做一切,多余又可笑。

  他放在锦被上的手,暗自掐好了法决,就让他看看,湛小姐到底有什么本事。

  越之恒注视着她,就见她双手扶住他的肩膀,缓缓低下头。

  汾河郡下过雨的夜,泥土松软,有什么东西在抽枝发芽,伴随着轻轻的虫吟。

  他抬起的手,在碰到她之前,更软的东西,落在了唇间。

  虫吟声越来越低,最后消失在耳边,他觉得有几分目眩。口脂的香,从那头渡过来,带着浅浅的甜意,于唇齿间化开。

  来自她试探、不得要领又青涩的触碰,轻轻的辗转。

  一切感官,变得敏锐又让人战栗。

  他的手颤了颤,明明是该下意识推开她,喉结却滚了滚,一一吞咽。

  是什么,他已经尝了出来,但因着晚了这一刻的犹豫,已经来不及。

  夜色冗长而沉默,他的手垂下,握住了锦被。

  像是叹息,又像是自我嘲弄。

  这过程比他想像更久一些,良久,越之恒闭上眼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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